第1008章 向圣人问民心,何不如向万民问民心!叔父定然另有深意! (第1/2页)
嬴成蟜名为宗正,却干着奉常、少府和将作少府的活儿。
嬴乐名为奉常,却因嬴成蟜的缺位而不得不去做宗正的工作。
平日里的嬴乐在所有人心目中都是一位乐呵呵、笑眯眯、神神叨叨又靠谱的老好人,哪怕是当年嬴政将奉常之位拿去进行利益交换、令嬴乐早早告老,嬴乐也欣然接受毫无争辩。
但自嬴乐开始代嬴成蟜管理宗室,嬴乐便逐渐变得强势,而当大秦王室医院推及关中地,嬴乐更是展现出了让所有人都倍感陌生的强硬、冷酷和疯狂!
在嬴乐的命令下,大秦王室包括但不限于君夫人、公主、姬妾、女官、侍女等所有适龄女子无论身在何地,必须回返咸阳城全日制学习接生医术和缝合医术,并在有所小成后立刻奔赴关中各地的大秦医院参与接生工作。
大秦王室的公子、公孙、宦官、阉人等所有适龄男子除身负要职(仅嬴成蟜一人)者之外,必须全日制学习治豕之术,而后往关中各地协助朝廷分豯与民、教民治豕。
违令者、懈怠者、阳奉阴违者、败坏王室声誉者、趁机窃功为己培植亲信者。
逐出族谱!贬为庶民!不得再冠王室姓氏!
也正因为嬴乐这近乎于疯狂的命令,自季君之乱至今已经沉寂了足足七十四年之久的大秦王室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
秦王政十六年七月十日。
嬴扶苏原本白白嫩嫩有若白玉、又肉又软似能被掐出水来的小脸蛋不只是瘦成了瓜子脸更还变成了古铜色,大臂处还有几块因晒伤而破裂褶皱的皮肤,身上更是没了常年伴于身侧的芝兰之香,反倒是有几分被豕遗熏染出的淡淡臭气。
即便嬴扶苏依旧保持着最为标准的君子姿态,但任谁看到现在的嬴扶苏都绝不会把他和如玉君子联系到一起,然而嬴扶苏并不在意。
嬴扶苏只是始终撩着车帘,目光追逐着车厢外那啃食嫩草的小豕和背着背篓割猪草的孩童们,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辕守挖出一大块鹿油,小心翼翼的擦在嬴扶苏大臂晒伤处,心疼不已的说:“公子怎能将自己磋磨至此!”
“长安君将公子托付与那刘大夫照料,刘大夫却将公子照料如此!”
“本官定与此人不死不休!”
辕守万万没想到,他只是在家养了两个月的伤,嬴扶苏就被养成了这般模样!
虽然辕守身心的重伤都尚未痊愈,但辕守已经下定决心。
待到此行结束就去和刘季殊死一斗,他和刘季只能活一个!
嬴扶苏的目光依旧追逐着车厢外的活力和希望,声音诚恳的说:“夫子切莫怪罪刘大夫。”
“分豯之事重,教民治豯之事更重。”
“唯有教会万民如何治豯,方才能让万民真的过上好日子,方才能不负叔父的一片良苦用心。”
“叔父爱民如此,教弟子践行仁政,弟子焉能落于叔父之后!”
仁政、爱民、以民为本、民贵君轻,这是孟氏之儒不可撼动的思想根基。
辕守也只能避此锋芒,心疼的说:“即便是行仁政,亦当吝己身。”
“公子仁政爱民之心是好,但却不能因此而废礼、轻己。”
“便是再忙碌,亦当令仆从为衣熏香,以冶性情尔!”
嬴扶苏轻轻摇头:“豕不喜欢,万民不在意,弟子又何必在意?”
“那浊臭之气不曾坏弟子性情,反倒是弟子德行之证也!”
辕守毫不犹豫道:“万民怎会不在意!浊臭之气又怎会兴德行!”
说话间,辕守就要列举出《周礼》、《春秋》、《论语》的圣人言,好生扭转嬴扶苏的想法。
但嬴扶苏却转头看向辕守道:“弟子深入乡里走访黔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万民不在意弟子身周之气是香是臭,万民只在意弟子是否行爱民仁政。”
“浊臭之气更不会坏弟子性情,万民崇敬之心皆令弟子如饮甘霖,则身自清也!”
“夫子,香臭重于民心乎?性情之尊卑不为民心所定乎?”
“向圣人问民心,何不如向万民问民心?!”
昔嬴扶苏着华服、熏芝兰,万民敬而远之,眼含惶恐惊惧。
今嬴扶苏着麻衣、身浊臭,万民近而爱之,眼含爱戴亲近。
嬴扶苏相信圣人言,但嬴扶苏更不能不相信他的眼睛和耳朵。
嬴扶苏亲眼看到了圣人典籍中都不曾记载过的盛况,也亲耳听到了万民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崇敬,更亲自践行了圣人们孜孜以求却不得的仁政。
他确实依旧做不到打破自幼营造的思维牢笼,下意识的将圣人言视作真理,但他如何能不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重新思考圣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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